案子问到此处,已然十分明了,可究竟如何处置,倒令胥偃犯了难。沉吟片刻,起身对着仁宗道:
“官家,墨狼可不杀,然柯孟德死罪难免。至于<span>其</span><span>余</span><span>三</span><span>人</span>,<span>臣</span><span>不</span><span>敢</span>妄判,还请官家御断。”
<span>仁</span>宗闻言,也是左右为<span>难</span>。张士逊见<span>状</span>,<span>凑</span>到近前低语道:
“官家,这位钩吻夫人断断杀不得。一旦她的族人因此迁怒大宋,再与李元昊联合,情势会对我等极其不利呀。”
“卿所言极是,我也是有此顾虑,才迟疑不决。然不杀,实不足以平民愤,正视听。
若赦了她,那位道人与老妪岂不也要一道赦了,<span>这</span><span>如</span><span>何</span><span>使</span><span>得</span>?”
“官家,老臣倒有一个万全之计。不如这样,您看如何?”
仁宗闻言,微微颔首道:“嗯,便依卿所言。”
言罢,清了清喉咙,对着钩吻夫人道:
“此事之前后经过朕已知晓,各中隐情令人动容。
然<span>尔</span>等毕<span>竟</span>触犯<span>了</span>大宋律法,若不加以惩处,如何对得起那<span>些</span>被掳孩童之生身爹娘?然上天有好生之德,朕也非弑杀之人。
故许你三人中只活一人,回西<span>夏</span><span>转</span><span>告</span><span>李</span><span>元</span><span>昊</span>,<span>告</span>诫他天道莫可欺,民心不可违。安分守己,才是正经出路。”
仁宗话音刚落,玉面婆婆率先应道:“留下夫人,我愿赴死。”
言罢,来到钩吻夫人面前,将她搂在怀里道:
“珏儿,你是我一手带大的,在我心中,你便是我亲生之女。
自此往后,婆婆再也不能随侍左右了。临终之时,且听我一句肺腑之言。宋皇宽厚仁慈,留<span>下</span><span>了</span><span>墨</span><span>狼</span><span>性</span><span>命</span>。
你要懂得感恩,莫再与那吾祖卖命。善待墨狼,婆婆去了。”
话音未落,自己竟震断经脉而亡。
<span>南</span>宫道人见状,也来到钩吻夫人<span>面</span>前,摘下胸前的一<span>块</span>玉佩,戴到她的脖颈上,望着她深情言道:
“珏儿,这是我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呼唤你。你知道么,我并非什么无宗无派的游方道士。实乃终南山玄阳真人座下大弟子。
为练得无上神<span>功</span>,一次去贺兰山<span>盗</span>取仙药时,正遇上年轻的你在山林中嬉戏<span>玩</span>耍。
那时的我一下子被你的清纯与美貌迷住了,遂假做受伤,骗取了你的信任。之后越<span>陷</span><span>越</span><span>深</span>,<span>以</span><span>至</span><span>于</span><span>无</span>法自拔。
索性背叛师父,带着几名弟来到这里修行,无非是为了能日夜守护与你。如今我也要离你而去了,便也不在乎这许多了。
我走之后,便定要我们下的弟子遣回终南山。便说我对不起他们,让他们一辈子背负着背师叛道之骂名。
珏儿,我去了。我若在天有灵,灵魂还会回来继续陪伴与你的。”
言罢,抬手击在了天灵盖上。
钩吻夫人简直被他这一番说词惊得花容失色,扑倒在他身上嚎啕大哭道:
“你为什么不早说,你为什么不早说呀?若是早说,我们也不来宋地了。”
南<span>宫</span>道人<span>强</span>撑着<span>一</span>口气<span>问</span>道:
“珏儿,莫、莫非你对我也早有此意么?”
钩吻<span>夫</span><span>人</span>含泪点点头,轻抚他的<span>面</span>颊道:
“南宫翌,我等你这句话,等了整整二十多年,莫再留我一人苟活于世。”
“不,珏儿,知、知道你的心,我南宫翌总算不枉此生。为、为了我好好活下去,否、否则我死不瞑、暝……。”
最后一个字未说完,南宫翌脖子一歪,倒在了钩吻夫人怀中。
巨大的变故,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。明明是令人痛恨的蛇蝎夫人,此刻却成了众人眼中堪为怜悯的弱女子。
许久,钩吻夫人放下南宫翌的尸身,抹抹眼角的泪痕道:
“恳请宋皇许我将二人<span>尸</span>身运<span>回</span>贺兰山<span>安</span><span>葬</span>。”
仁宗闻言,略一思忖道:
“钩吻夫人,朕不但可准你所求,且会派人一路护送你返回。不过朕要与你法三章。”
“只要您满我心愿,莫言三件,便是十件、<span>八</span><span>件</span>,<span>我</span><span>也</span><span>无</span><span>不</span>应允。”
“好,其一,待汝回到贺兰山后,带领族人好生过活,莫再参与宋、夏两国纷争。
其二,自此以后,严令族人不许为西夏效力,更不许踏入宋地半步。
其三,要将南宫翌们下之人妥当遣返终南山,以免其等受人误导,为我大宋带来隐患。”
钩吻夫人闻言,一一应允。<span>谢</span><span>过</span><span>仁</span><span>宗</span>,<span>准</span><span>备</span>带着墨狼离开。洛怀川见状,与仁宗对视一眼,上前一步道:
“夫<span>人</span>且<span>慢</span>行,请听洛<span>某</span><span>一</span>言。”
“<span>哦</span>,<span>但</span><span>不</span><span>知</span><span>洛</span><span>掌</span><span>柜</span>的有何指教?”
“夫人,南宫翌带领弟子叛逃终南山二<span>十</span>余年,此番贸然回去,即便玄阳真人<span>不</span>计<span>前</span>嫌,然恐其他师叔、师伯从中作梗。
届时若执意以们规处置,岂不害了他等性命?我想,此也并非南宫道长之初衷吧。”
“我倒未想到这一层,以你之意,又当如何?”
钩吻夫人疑惑地问道。
“夫人,在下义父乃玄阳道长们下弟子,不如由我率先前往终南山从中斡旋一二。
如此,必可完成南宫道长遗愿,再者么,我也是为了墨狼着想。”
“为了墨狼?这我便越发听不明白了。”.